祁祗

【太忻】雪夜

“我会拉着你的手，走过北境萧瑟的寒风。”

他问他，是否还记得以前的每一个日子。

他温暖的手为他冰冷的心传递着温度，在他沉寂了千年的内心点起了一堆热烈燃烧的火，带他走过边塞山河的一个个雪夜。

群峰在青色的天幕下黯淡，独留下黑色的轮廓。无论那对眼眸是墨色还是猩红，在他平淡无奇的日子里都是指引心灵的一点光，是几近波澜不惊的人生中的一丝起伏。

他说，无论什么时候，他看他的眼里都带着温和笑意。不论他是否还记得，又或记住多少。

他还说，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向往着戎马一生，爱着军旅生活的豪情和肆意。

北境的人民或许少了几分江南的风情和温润，因为自小到大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就是严寒，就是走不出去的群山，就是听了无数遍也难得见一回的海，就是冬日无休止的冷风，弥漫的沙尘和纷纷而下的白雪。

因为北方自有北方独到的情深。

他冒着严寒，领着他跨过山上纵横的沟壑，走过裹挟着黄土的风雪，穿过千疮百孔的土地，看过远方燃烧的战火和源源不断的硝烟。

他们没有方向，他们不知前路。但他们都是彼此在寒冷中的依靠。

北方的情深，含蓄内敛，真诚炽烈。

北方的浪漫，是兵家之争，是战火纷飞中的伟大情谊。

他抬头望向那个最亲密的人。

他是自己的兄长，却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兄长。在那么耀眼的他身边，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兄弟。他的心属于整个家，而不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垂下头。他并不奢求那人多一丝的偏爱。

他就是自己的导师，带着自己像如今这样度过每一个难安的夜。他静静地感受着两人心跳几乎同频的振动，以及沉重的呼吸声。

北境的人总归是太过隐忍。他们的爱深深埋藏在心间，从不流于言语，而是化作了背后的守望。

他就是这样，只要那人一切安好。

“还坚持得住吗？”身边的人微微仰头注视着他，红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格外漂亮。

他略惊异地转过头，内心掀起了一分难得的波澜，有些局促地应答着。

“我没问题。你呢？实在不行的话我来背你好了。”

“不用，你也辛苦了。等翻过前面这座山，我们就要到了。”

他愣愣地看着他在雪中纷乱的金发，恣肆又张扬。即使是在严冬，他也从未丢下那种骄傲，那几千年辉煌的沉淀和积累。

原来，从前他们就是这样，一起走过每一个喧嚣的战乱之夜，一起跨越严寒和风雪。时光匆匆，他竟轻易放走了那些难得的岁月。

他想不出那些大城市里的人所谓的“浪漫”是什么样子。他只觉得现在这样就是最幸福的。

他们不仅是在为了两人的感情而前行，更是为了前方的曙光在奋进。他们迫不及待了，要去迎接第一抹曙光——

当他们终于站在最后一座山峰之巅，遥望天际，那里泛起一抹鱼肚白，给他们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带来了并不意外的亮色。

毕竟，就算再漫长的黑夜，第二天也总会有太阳，照常升起。

他们迎着美丽的天光立在山顶，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眼前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金色，静谧又安详。

他多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时刻——

身边那个从未离去的人，再次对他展露了柔和的笑颜。

“秀容，我们胜利了。我们共同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