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忻】古城随记
太原坐上了去往忻州的列车。
自放开以后，他加班加点才终于赶在年前完成了上级给的任务，好几个晚上都是彻夜不眠。虽说总这样熬夜也不是办法，但一有什么做不完的事情，太原就总觉得这心上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
把工作全做完的那一天晚上，太原睡得很安心，一直到中午太阳的光落在脸上才不情不愿地睁眼醒来。
不过，多年的辛苦让他有些受不住这么大的工作量。他明显觉得自己身体不如从前了。
太原在当地又待了几天，确认再没什么问题需要他处理后，决定去探望探望家里的兄弟们。因为这该死的疫情，他已经快有半年没和他们见过面了。
不知道秀容最近还好吗？听说挺长一段时间里数他家情况最严重。秀容家在盆地，平时为人也与世无争，向来不曾遭什么大的灾祸，偏偏这一次事情发生得突然……
太原托着腮向车窗外望去。一路上天气都是阴沉沉的，厚厚的云遮挡着太阳的光线，天地之间一片暗色。树木的叶子密密麻麻落了满地，放眼望去净是枯黄的颜色。光秃秃的树木枝干在冬天萧瑟的冷风里顽强抵抗着，任北风怒号，吹刮自己干瘦的躯体。
一路上看到的，除了黄土便是枯树。只有偶然掠过的电线杆和飞鸟证明他并没有陷入单调的循环。
这便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哪里都长一个样。
太原早见惯了这番荒凉，但这里依旧是他热爱的家乡。
不仅因为这里有他爱的人，更因为这里是他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是他一辈子不能逃离也不愿逃离的故土。他的心早和这片土地绑定在一起了。
车里亮着灯，车外却昏暗异常。当太原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时，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他吓得一个激灵。他睁开眼愣怔一下，才发现是火车到站了。所幸带的东西不多，太原很快收拾好东西下车了。
站在站台上，太原倚靠着站台的柱子，吹着冷风。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以前和秀容在一起的画面，嘴角不自禁地露出透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时过境迁，秀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要依靠自己的孩子了。如今他也能独当一面，真令人欣慰。只是这分别实在难熬。
“马上要见到秀容了，还这样愁眉苦脸的可不行……我应该开心点才对。”太原稍作调整，走出站台，伸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您要去哪里？”司机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麻烦您了，就带我去古城吧。”太原也对他点头致意。
司机师傅动作很利索，车马上就上了路。越接近古城，人越是稀少，到后来甚至在那么宽敞的道路上都见不到任何一辆其他车。
看来这里的境况也不似秀容描述的那样景气。
走进古城，许是因为刚放开不久的缘故，这里的人并不多，一些店铺尚还紧紧闭着门。太原尝试按秀容所说去想象这里过往的热闹。
砖石铺成的路坑坑洼洼，岁月在这里留下了斑驳的痕迹，道路两旁的冷清景象在寒风中更显得凄凉。行至一处广场，他却正好碰着了秀容家的长子忻府。
“太原先生？”忻府对于太原的到来有些诧异，“您怎么都不说一声就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没好好接待您。”
“没事，我就是办完事，过来看看秀容。他最近还好吗？”
“噗，您啊，就顾惦记我家先生了。他之前那段时间忙的要命，现在反而轻松多了。”忻府环望一周，有些感慨地道，“我希望这样的时间更多一些，这么些年他实在太累了。那么您是想去和我家先生叙叙旧吧？”
“是的……秀容现在在哪？”
忻府转身指着不远处的城墙，“他就在那边的城墙上面，您从下面的台阶上去就能看到他了。无事的话，那我也就继续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了。再见，先生。祝你们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忻府快步走开了，留下太原一个人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就是秀容家最优秀的孩子……我也该多照顾照顾他。”
太原登上城墙，很快看到了秀容的身影。他正在城墙边上坐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呆。他刻意放缓了脚步，悄悄走到秀容旁边，翻身坐到城墙边上。见秀容还不理自己，太原把手伸到秀容面前挥了挥，“嘿，秀容？是我啦。”
秀容显然是出神了，这一下直接被身边人惊得差点从城墙上摔下去，所幸太原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惊魂未定的秀容捂着心口，长出一口气，“龙城，你还是这幅性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吓唬我。”秀容装作有些恼怒的样子，“再这样我可真要生你气了。”
“是你自己太专注了嘛，为什么还怪我呢？”太原双眼写满了“无辜”，嘴角却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算了算了，原谅你一回。”秀容捂着脸对他摆摆手。
“话说回来，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要叫我太原。”太原坐近了些，把自己的手搭在秀容的手背上。
“嘛，现在又没外人在，担心什么。我也早习惯这么叫了，一时间真不好改。况且你现在不也叫我秀容？”
“只是觉得秀容这名字比忻州好听些。罢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秀容笑了，“不过大忙人今天居然来看我了，是那边的事情办完了吧？”
“没错。我想着这么长时间没和家里兄弟们联系，就过来了。”
“那我是你第一个探望的吗？真是贴心啊龙城。”
“咱俩关系又不一般……当然想先来看你。”太原低下头，双腿在空中晃悠着。秀容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后不置可否地望向了远方的山脉。
短暂的沉默后，太原率先又开了口:“身体最近还好吗？”
“嗯……还是老样子。唯一的长进就是对这假肢适应点了。空气太干，嗓子总也不舒服，鼻炎一到这时候就开始犯……”秀容脸上闪过几分低落的神色。“一年得跑好几趟医院，有时还得麻烦忻府那孩子照应我。跟着我真是辛苦他了。龙城，你说，我是不是太拖累大家了？”
太原有些心疼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说什么胡话……你永远是家里值得我们骄傲的一份子啊。别难过，秀容，这不怪你。我们都会变好的。”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其实他清楚这话不但是安慰秀容，也是想要让自己安心。“忻府这孩子争气，把这么处好地方开发出来了。以后肯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你的好。”
“不……忻府确实很努力，但是我太落后了……人们都说我这古城太商业化，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办。我只是想跟上大家发展的脚步而已。”
“不要这样，秀容。”太原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坚定，“你要相信自己选择的路。那些自认为正义和理性的看客也不过是只会流连在商业街的庸人。他们从未和你一样一次次登上这城墙，或是走进那书院，更别说走进藏在深处的小巷，看看古色古香的建筑。再说，如今发展才是第一要务，若真没有点商业成分，难道他们能来捐钱修缮这古城吗？难道他们能帮你宣传吗？更何况这方面我们是刚刚起步，真有些缺失也是在所难免的，大不了改过就是了。我就很喜欢这里啊，和我那儿还颇有些不一样呢。”
“真的吗？龙城，你真的很喜欢这里？”秀容的表情带着掩饰不住的受宠若惊，“太感谢你了……这几天心头上始终不舒服，有你陪着就感觉眼前的迷茫都消失了呢。你说得对。”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没了话，久久地坐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的天际。
暮色降临，天边呈现出血染似的殷红，略有些苍白的太阳缓缓沉到群山之后，鸟儿的黑影不时出现，点缀着单调的天幕。仔细看去，还能捕捉到连绵起伏的山脉上转动的风车。马路上的车呼啸而过，留下略刺耳的喇叭声在耳畔回荡。凛冽的风直往人们的衣领里灌。再候一会，这天转瞬间便成了青色，独留山前一抹橘红。
太原还想再盼盼，耳边却响起秀容的话，“走，龙城，我带你喝一杯。”转过头去就看见想要从墙上跳下来的秀容。太原急忙先他一步下来，试图去扶他，“喂喂，你可小心点，再把腿搞坏我就不在你住院的时候去照顾你了。”
“怕什么，反正都已经成这样了，大不了再上一次手术台。况且我的身手你还不放心？”秀容冲太原吐吐舌头，绕开他伸出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你就是嘴硬……”
“哎呀，下次一定听你的话。现在你跟我来就行。”
“诶诶，你慢点！还跑这么快！”太原加快脚步赶上去，抓住秀容的手。“抓到你了，现在你拉着我走。”
“这还不慢嘛……肯定是你太久不运动，退步了。”秀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偏过头不去看他。而太原却借着微光，隐隐看见秀容的耳根红了。
哼，现在的温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冷的。想来是因为自己牵上他的手就害羞了，秀容的性子还真可爱呢。
走了一会，秀容拉着他到一家铺子里坐下。等那些杯具端上桌，太原才反应过来，“不是，秀容，咱们喝的是茶啊？”
秀容看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对啊，大冷天来杯热茶多舒服。你不会觉得我是请你喝酒吧？”
“……还真是。酒量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喝茶了呢。”太原只好端起茶杯细细品起来。
“我说你啊，也别总是喝酒。对你身体又没什么好处。等你要走的时候，我给你拿点茶叶，你带回去泡茶喝。”
“秀容，不是我说，你有时候真像老妈子一样。”太原乐呵呵地放下茶杯。
于是太原得到了来自秀容的直直落在他背上的一拳。“我这可是在关心你！要是将来真生病了可别后悔！老是这么不正经……”
眼看秀容又要开始骂自己，太原边对店主赔笑边急急忙忙拉着他出了店门。“秀容你冷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好歹我也是你兄长，在外至少给我个情面吧。”
“呵，看你还敢不敢再不听我劝。跟我逛逛。”秀容有些别扭地主动伸出手去拉太原。太原仰头看看秀容那染了一丝红晕的脸，“扑哧”一下又笑了。
“你，你笑什么啊！”“没什么，看你可爱。”
太原牵着身边人的手慢慢地走在古城错综复杂的路上，感受着久违的轻松和宁静。
咦？是错觉吗？太原恍惚了一下，突然感觉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在秀容的喊声里，太原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太原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他迷迷糊糊地看见秀容坐在旁边握着自己的手叫自己的名字，忻府则忙着和医护人员交接，努力试着帮忙照顾自己。
病床前围了一大片人，所有人都忙碌着。
秀容率先看到太原睁眼，兴奋地攥紧了他的手。当时秀容握得那么紧，好像在怕失去他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刚刚醒来的太原的声音有些沙哑。
而此时一边的秀容直到听见护士劝告才松开了手。秀容劲向来大，这么一握直接给太原白皙的手上留了道红印。
护士耐心地解释:“太原先生，我们初步诊断发现您应是旧疾复发了。请您安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为您治疗。您以后也千万注意调整作息，规律生活，毕竟身体健康才是重中之重。您现在的病很大程度上就是过度劳累造成的。”她又转向秀容，“忻州先生，我们都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现在太原先生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太原看了看有些憔悴的秀容，叹了口气，“我明白了，谢谢您。至于秀容，先让他留下，好吗？不会太久的。”
护士见此，识趣地点点头，“好的，但是切记时间不能太长。多休息才能更快康复。那么我先去看看其他病人，二位自便。”便关上门出去了。
“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太原……我这地方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你等着，等忻府把小店叫来，带你回家……”护士出门后，他眼里一向坚强的秀容也忍不住掉了泪，哭着和他不停道歉。
“我……不想回家。”太原微笑着抬起手为秀容擦掉眼泪。“别哭啊，秀容，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好久没见你哭了，哭红眼可就不好看了。”
“为什么？在我这里治病的话，您可能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秀容刚刚叫自己什么？“您”？
太原愣住了。他向来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已经和秀容成了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己当上级了吗？
“秀容，”太原严肃起来，努力想让自己坐直，“不许你用这种词称呼我。我们可早就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
秀容抬起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盯着太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知道了……太原，我不这么说了……你快躺好……”
秀容颤抖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太原身上的伤痕，“看看你这些伤……还有，你什么时候病成这样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明明可以好好休息为什么还要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秀容泪已经流得不成样子。
秀容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好久没见过他这么难过了。
太原总觉得秀容的哭声里，还有这日久天长积攒的怨怅和委屈。秀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全都积压在自己心里，宁愿永远以笑脸示人也不想表露在外。但是人这情绪总归是要爆发出来的。
“乖，不哭了，秀容。我是舍不得你啊……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怎么舍得就这么轻易回去呢。”太原眼帘低垂，低声呢喃，“要是真回去了，下次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啊。”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太原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那我就在这陪着你……忻府，过来，”秀容对一旁站着的忻府招招手，“这几天你先暂时替我处理市里的事情，顺便通知你小店哥把龙城家的事也办妥当。如果龙城家其他人有时间的话，记得叫他们来探望探望龙城。不然只有我陪着，他也太孤单了。”
“知道了，我会按您的意思去做。”忻府点点头，很快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太原睁眼醒来却看见了趴在自己床头沉沉睡着的秀容和坐在床边的小店。很显然，小店是接到消息后连夜赶过来的。太原的心头再次涌上一股暖意。
“先生，我几次告诉您要好好休息了……您看您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其实那些工作真的不着急，您就算再要强也得分清主次啊。”小店压低声音，似是怕吵醒了秀容。“我凌晨三四点才到，那时忻哥还在强撑着照顾您呢……他等看到我来了，跟我交代完要注意的事情以后才放心去睡。就连睡觉他也不愿意离开您半步。”
太原很是感到意外。
“给你和秀容添麻烦了。”他有些自责，“作为家里的长子，不仅没带你们过上好日子，还处处给你们添乱。我真是不称职。”
“诶诶，您千万不要多想。我没有那种意思，只是，我也希望您能一直好好地生活着啊。您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样折腾自己，我们都会心疼的。”小店慌乱起来，伸出双臂紧紧抱着太原。
“谢谢，小店……这么长时间也辛苦你了。”太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任小店抱住自己。两人相拥时，恰巧秀容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太原和小店对视一眼，就松开了手。
醒时秀容的眼睛还有些红，脸上残余着泪痕。他抬头看见小店，立刻开口问道:“小店，龙城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吧？”
“没有，您放心好了。先生现在状态还算不错呢。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只要恢复得好，几天就能出院。”
“那我就放心了。”他转向太原，语气里满满的埋怨，“龙城，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有多害怕……”
“我明白的。”太原用力将秀容揽进怀里，久久不愿放手，“秀容，我都听小店说了。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能一直陪着我。有你们在实在太好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真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情。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那龙城，答应我，以后先照顾好自己好吗？还有你的最后一句话我可记住了，不许食言。”听到太原的许诺，秀容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龙城，我还是好困……既然现在你没事，那我再……睡一会了……”言罢，秀容便依偎在太原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太原又心疼又爱怜地摸了摸秀容的头。这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是打给小店的。小店手忙脚乱地调低手机音量，对太原说:“先生，我出去接个电话。”就跑出了病房。
回来时，小店脸色很不好看。“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我走前明明把所有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他们究竟在哪一步出了差错？”他连连向太原道歉，“先生，实在对不起，咱家工作人员那边出了点小问题，现在急需我回去处理。我只能先走了，但是其他弟兄应该很快也会来，您不用担心。”就又匆匆消失在了门外。太原就这样拥抱着睡着的秀容，顺便闭上眼养神，度过了一个上午。
自那日上午后的一两天里，太原家其他孩子也很快赶到忻州，但几乎都是待了半天后又回本地去忙工作了。只有秀容始终固执地要待在太原身边。
一周时间，太原就出院了。不知是不是巧合，在他出院第二天，忻家也正好下了第一场雪。
太原不顾秀容阻拦，执意要秀容再陪他逛一回古城，“秀容，就弥补一下我上一次的遗憾吧。而且我们多久没一起看雪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你真的不考虑吗？”
显然，秀容对这样求他的太原没有丝毫抵抗力。他们穿戴整齐就马上出发了。
秀容从这天下午开始陪太原一直逛到夜晚，这场大雪也一直从早晨下到了晚上。天色逐渐黯淡，变成深邃的青黑。两人不仅没丝毫累的感觉，兴致还都很高。
太原仰起头，凝望着这座被白雪覆盖的静谧古城。周遭很宁静，除了秀容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路过的人的说话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绒毛般轻盈的雪纷纷而下，落在干枯的树上，就成了冬日里的一树银花。灯光和雪色相互映衬，霓虹灯的颜色仿佛变得更加柔和，屋檐上的一层厚厚积雪也像是在发着光。
秀容低低的声音恰在太原欣赏雪景时响起。“龙城，”天气很冷，秀容的脸被冻得有些红，说话时嘴里不断涌出迷蒙的白色雾气，“我就陪你喝一杯好了。”
“茶？”太原笑着看他。
“才不是……是酒啦。”秀容低下了头，把脸埋在围巾里不去看太原。
“酒？好难得啊秀容，”太原把胳膊搭上秀容的肩，“行啊你，我都不记得多久没和你喝了。怎么这么突然？”秀容笑了笑，没接话，变魔术般从包里掏出两瓶酒来。“我自己带了。喏，你最爱喝的，拿着拿着。”
其实多半是由于害怕和愧疚吧。
他们拿着酒找了一处靠近灯光的地方坐下。因为秀容早听太原说了，灯前的雪很好看。
秀容打趣，“边喝酒边赏雪，你真会享受。”
太原就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捧起酒杯，像他们过去喝酒一样道:“这一杯，敬你我。”
灯光和白雪都柔柔地落在他们身上。天气明明很冷，几杯酒下了肚，两人却都觉得暖洋洋的了。当然，心更是暖的。
秀容还没什么感觉，正准备和太原怀念一下过去的事情，却借着朦胧的光看见太原的脸也红了。
他是醉了吗？“龙城？还可以继续吗？”秀容准备逗逗他，“不会才这么几杯就不行了吧。你啊，就是……”却见龙城向他这边靠近了些。
“龙城你……”不知为何，秀容心里有些不安起来。这种紧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时秀容坐的恰好是面向灯光的位置。龙城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突然吻了上来。
“唔！”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敏感的秀容有些发抖。他只敢闭上眼睛，尝试去配合太原。这是怎样深沉又热烈的拥吻啊，就和太原的爱一样，无法言说，却也波涛汹涌。
看着他深爱的的太原和灯光前漫天飞舞的雪，秀容再一次流泪了。他轻轻抱住太原，用比以往更主动的姿态去迎接。因为前几天的经历他才终于知道，若是现在不抓紧眼前人，失去时的遗憾和懊悔就是他难以承担的。
这一次，就让我也主动来爱你吧。
“要是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这会是我永世难忘的一个雪夜。谢谢你，龙城。”
秀容端起酒杯，将杯中泛着光的酒缓缓倾倒在地上。“这一杯，敬雪夜、月光，和爱，敬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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